艾利安

有关于玛格塔离去后的一切

太太的粮好少只能自己割腿肉呜呜呜【打滚

大概是全员十星吧

祝你们看的开心

1.

舞会从来都是组成凡瑟尔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阴谋阳谋皆被隐藏在光鲜亮丽着飞扬交错的裙摆下,宾主和客人举起酒杯为所有的一切庆祝,淑女举着扇子掩住扬起的嘴角,绅士躬身发出舞蹈的邀请。凡瑟尔永远都是凡瑟尔,热闹,危险,永不停歇,绝不会为了某个人的消逝而施舍般停留片刻。

人们在意的不会是已然离去的生命,更何况那位的名字已成为某种不能言说的禁忌,没有哪位贵族的小姐少爷会蠢到用这些作为茶余饭后的闲聊。他们把目光凑得近些,比如说四大家族之一的萨坎家收养的小小姐,虽说出身不太好,但一旦冠上了萨坎的姓氏,又有谁会不识相地多嘴多舌?

而话题中央的小小姐正在巨大的衣橱间被打扮着,像是个精致的布娃娃。她的底子实在太好,修身的长裙穿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帮忙化妆梳发的女仆正小心翼翼地把那阳光般的金色发丝拢在一起扎上发带,再缓慢地帮着披上狐獒披风。

“我不喜欢这样,先生。”她微微皱着眉头,朝着身侧的男人眨眨那双蔚蓝的双眸:“这些束腰实在是太紧,我想过重的发饰也不适合行动………”

“在舞会上可不用什么过快的行动,你只需要像漂亮的花蝴蝶那样跳舞就行了。”旁边金色长发的男人学着她的样子狡黠地眨眨眼睛:“今天可由不得你,我亲爱的———今天可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得把你介绍给其他人认识。相信我,你能教到很多朋友的。”

女孩又小声嘟囔了几句,有些不甘愿地把手递到男人的手里。他们走出门去往楼梯,中途路过一扇虚掩着的门,女孩放慢了步伐有些好奇地悄悄望进去,她稍稍停顿了一下,就拽住男人的袖子,示意他弯腰下来。

“那个漂亮的大姐姐是谁?”她小声地在男人耳边问道。

男人失笑:“什么?亲爱的你在我叔叔房间内不可能看到什么女人啦,他可是发誓要和法律过一辈子的————当然,这个别告诉他是我说的。”他又直起腰来:“一位乖巧可爱的淑女可是不会用生疏的借口拖延时间的哦,我们走吧?”

“我没有开玩笑,尤文先生。”女孩仰头看着他,认真地重复:“窗户边上,有个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漂亮大姐姐。”

“她是谁?”她问道。

空气凝固了一瞬,男人始终上扬的嘴角缓慢地压下来,他盯着女孩清澈的双眸沉默了几秒,松开她的手上前一步拉开那扇虚掩的笨重木门。他的视线环绕着整个巨大的房间看了一周,慢慢地停留在窗檐边的画布上。阳光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把画中人的轮廓照耀得虚幻模糊,金发的女子朝这边笑着,如同幻梦。

于是他也低低地笑起来,退出来重新掩上门,复又拉起女孩的手向前走去。

“什么都没有。”他轻快地回答着,碧绿色的双眼如同精细雕琢的宝石,情绪在其中翻涌着沉落,看不出什么细微的变动:“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女孩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但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她回过头去,虚掩的木门里,微风拂过阳光照耀的桌旁,一身白裙的女子倚在窗边朝着这边笑。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微微地弯起双眼。

“————嘘。”

2.

事实证明,并不是每位淑女都喜欢舞会———至少不会从一开始就喜欢。

“舞会什么的真无聊。”女孩小声抱怨着,一头扑进铺好了温软棉被的大床里。她抱着被褥翻滚了几圈,才重新抬起头来。早些时候见过的大姐姐坐在她床沿歪头看着她。她有双和她相似的蓝色眼睛,如同浩瀚无垠的天空,澄澈而纯净。金色的漫长发丝如绸缎般散落下来铺在床上,像是融化的焦糖或者阳光,温暖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喜欢呢?”她轻声发出询问,声音也温润而清脆:“舞会明明很热闹啊。”

“是很热闹没错啦,但是啊……”小姑娘自然而然地接上她的话语,她正好缺个聊天的伴:“但是感觉,有很多人在打量我。他们和我说话不是因为喜欢我或者想和我交朋友,他们只是……嗯,只为为了和我说话而不断地找话题来和我聊天。”

年龄稍大的女子了然地点点头:“这样啊,那确实不算是什么很好的体验呢。”

“就是说啊,尤文先生还说这是什么必须的过程………什么必须成为家人的过程。”女孩小声嘟囔着抱怨:“可是这样,为什么就算是家人了呢?………我还没有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一起聊过天。家人,难道就只是个名称上的不同吗?”

“哎呀呀,可不能这么说。”女子捂着嘴笑起来:“家人可是很重要的人呢。子爵大人可是很喜欢你的哦?我想巴尔贝拉小姐会和你成为很好的朋友,巴里斯先生也是很好的长辈。你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我保证。”她温声承诺。

“好吧,我相信你。”女孩小声地说着,扬起头来看她。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急匆匆地问道:“那我能和你交朋友吗?我是说,你长得很好看,先生告诉我长得好看的都不是坏人………我想和你交朋友。”

话题辗转地太快,饶是靠着床背仔细聆听的女子也稍稍愣怔了一下,她眨眨眼睛,噗嗤一声笑出来。

“当然可以哦,我亲爱的。”她笑嘻嘻地说着:“当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啦。”

女孩信以为然地点头,她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瑞亚。”她想了想,纠正道:“很快就是瑞亚.萨坎了。”

女子回握住她的手,朦朦胧胧的虚影笼住一层,冰冰凉凉地摸不到实体。她又笑起来。

“我叫玛格塔。”她这么说着,笑容被月光照射得苍白而淡漠。她吐字总是慢而温和,是那种一点也不显得傲慢的贵族腔调:“很高兴认识你,瑞亚。”

3.

每个人出生都是一颗星星,而每个人都会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守护灵,陪伴着他们升起,旋转,再一同陨落。这是故事书上重复提及的情节,瑞亚对此深信不疑。

从许诺过友谊的那一刹那开始,玛格塔就一直跟着她。她提醒着她舞会差点忘记的礼仪和习惯,教导她该和哪位大人谈及些什么样的话题和如何博取他们的好感,帮助她挑选衣服的搭配,告诉她如何能做到与所有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玛格塔就是我一个人的守护灵,反正只有我能看见她。她想,我们会互相陪伴一辈子。

萨坎家的每一个人都很忙,她在开完舞会之余只能孤零零地自己待在房间里,但玛格塔会陪她聊天。她好像什么都懂一点,任何话题都可以轻松接上。

“没事的,瑞亚。”她曾如此许下诺言:“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带你去贫民窟或者女仆集会玩吧?或者螺旋尖顶呢?这些都是凡瑟尔很有趣的地方哦。”

于是瑞亚懵懂又向往地点头应下。她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少女,看着她纯美的面庞,因为苍白而显得脆弱的皮肤,和那双苍海般浩瀚却格外温软的双眸。

“只要和玛格达在一起的话。”她轻声说着,对上少女投来的疑惑视线。

“只要和玛格达在一起的话,去哪里都可以呀。”

4.

玛格达怕火。这是瑞亚在某次坐在火炉边发现的事情。

某一次久违的晚宴,子爵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他的叔叔从法院无尽的书籍中挖出来,顺带着白星一起回家。这算是为数不多的晚宴,瑞亚忐忐忑忑地准备好了衣装服饰,又默念着背记熟练的礼节条序,这才小心翼翼地下楼来。

子爵招呼她在火炉边坐下,她拉起裙摆入座,余光却瞥见玛格塔迟迟不肯上前,只是沉默着靠在黑暗的阴影里看向这边。于是她整个晚宴都过得三心二意,巴尔贝拉几次和她说话都被含糊着应付过去。率先察觉不对的反而是和她交集最少的巴里斯,他在即将结束时叫住她。

“怎么了吗?”他温和地发问,声音低沉:“你一直在走神,发生什么事了?”

子爵也上前来凑热闹,他笑眯眯地开起玩笑:“对哦,小瑞亚?你一直在看角落那边,是偷偷藏了什么东西在那吗?”

“不是的!”她慌忙地解释着,执意不愿意给他们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是,是我的一个朋友不喜欢火………”

玛格塔隐在阴影里看着她,神色晦涩不清,又模糊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掉。

她更加急切起来,偏偏子爵还在逗她:“小瑞亚交到朋友了?那得叫过来给我认识一下呀———小瑞亚把好朋友叫过来吧?”

彼时她叫玛格塔陪着她坐到火炉边取暖的时候,玛格塔每次都会摇头拒绝,然后坐在稍远一点的阴影里陪伴她。

“抱歉,不可以哦。”她说:“我怕火。”

于是她也摇头拒绝子爵的玩笑话:“不可以。”她严肃地重复着:“我的朋友怕火,她不可以来这里。”

没有人会把孩子的戏言当真,子爵继续说:“那你的幻想朋友长得好看吗?你知道,家里的女仆已经和我反应过很多次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了,我想你应该多出去走走交交朋友,而不是对着自己不存在的想象说…………”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小姑娘惊惧地站了起来,漫长的裙摆因为动作的剧烈而拉裂,可她毫不在意地退后几步瞪大眼睛。

“不!”她反驳着,眼眶因为愤怒或者不敢置信而盈满泪水:“才不是什么不存在的———玛格塔才不是不存在的人!”

5.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成冰。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她,她甚至可以听得清谁笨重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穿着黑红色长袍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蹲下,火光映衬着他面无表情的面庞。如果忽略掉肩膀上骤然加重的力道,也许瑞亚还真的会以为他只是如同刚刚那样平静。

“有罪。”他死死地盯着泪流满面的小女孩,语气严厉而愠怒:“谁敢———谁和你提及的这个名字?”

子爵收敛起轻浮的表情,他沉下脸来:“家里的女仆看来得换一批了,我回头查查最近你参加了哪几场舞会………巴尔贝拉。”他回头看看一旁已经捂着嘴巴开始浑身颤抖的少女,少女使劲擦擦眼睛摇摇头,白星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地向外走去,任由晶莹的液体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他盯着她们走上楼去,直到门扉落锁才回过头来。女孩还在抽噎着否认,她不断地重复相同的话语。

“玛格塔就坐在角落那里,她是我的,她是我的朋友。”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来,她整张脸涨得通红:“她说过她怕火,玛格塔不是什么幻想,也没有什么人告诉过我她的名字。玛、玛格塔————!”她委屈又难过地朝那边叫唤。

他们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纱窗随风慢慢飘扬着,月光清清亮亮地落进来,照明了空无一人的角落。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在那里,朦朦胧胧地看不太清表情。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子爵把手搭上她的肩膀,神色冰凉又陌生:“那里没有任何人。她到底许诺了你什么,让你欺骗我们都不敢告知————”

“我没有撒谎!”她向后挣脱了肩膀上压着的大手,披在身上的长袄子飘忽着落地。她被吓坏了,又气又急地踉踉跄跄地跑出大宅,把质疑和愤怒的眼光抛在身后。玛格塔跟在她身侧看着她,等待她停下。

没有人拦她,空旷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她被风冻了一个哆嗦,抿着苍白的嘴唇在路边坐下,可怜巴巴地把自己裹成一团。玛格塔落下来,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呜———玛格塔…………”

“………我在。”

“玛格,玛格塔…………”

“我在。”

小女孩想起来刚刚巴里斯盯着她的目光,悲切又哀痛,以冷静砌起的高墙轰然倒塌,海潮汹涌着卷曲着波涛,又压抑着暗暗地沉没。

他很生气,又像是下一秒就要落泪般的落寞。

“玛格塔是先生们的好朋友吗?”她抽泣着问:“他们,他们看起来都好难过……”

玛格塔挨着她坐下,她把双手环在膝上,伸手想要擦拭小姑娘的眼泪,指尖却堪堪融进夜色里。她盯着自己如烟般半隐半显的手指看了几秒,声音轻薄地恍若叹息:“………瑞亚。”

“我已经死去很久了呀,瑞亚。”

凡瑟尔的新星曾在星空中闪烁过,与她相遇过的人无不称赞她的耀眼,为之动容。但美丽的事物也总是短暂的,当她即将徐徐上升到夜空最高的顶点时,突如其来的意外却使之猝然沉没。

凡瑟尔最漂亮的星星,被大火包裹着陨落了,她伴着熊熊的火焰泯灭成灰烬,从此永远沉眠在那片废墟和黑暗里。

“不要哭啦,亲爱的。”玛格塔向她伸出手指:“来,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朋友之间的约定哦。”

瑞亚慢慢地把眼泪擦干净,她眼角红彤彤的一圈,像是小小的白色兔子:“什么?”

“不要告诉别人我的存在,好不好?”玛格塔把小拇指虚虚地环上她的,她勾起唇角:“回去好好和他们道个歉吧,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不会怪罪你的。”

小姑娘茫然地看着她,她没有犹豫太久,也没有纠结什么原因,便乖巧地点头。

“好,约好了哦。”

那天的月光太凉了,把玛格塔的面庞印得柔和而虚幻。她只觉得浑身被冻得冰凉,迷迷糊糊地想说些什么,又迟疑着把话语从咽喉处咽下。

【但是明明………】

直到很久之后,她想起来那天的如水夜色,后知后觉地猛然惊醒般记忆起未曾启唇的话。

【明明………明明玛格塔看起来,也难过得不得了。】

6.

为何要向生者隐瞒呢?

这个问题,长大了一些的瑞亚曾想过无数次。

彼时她已经是舞会中如鱼得水的一名淑女,可以用玛格塔教给她的技巧和出色的容貌轻而易举地套取情报,再没有一开始青涩无知的模样。玛格塔一直跟在她身旁,交予她一切所需的知识。她的举手投足间不免沾染上某些玛格塔曾拥有的习惯,虽然她本人也不太以为然甚至是以此为傲。

她是玛格塔的学生,某次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事实,不免因这点感到骄傲而欢欣,她一定是最好的。

但偶尔有些时候,当她戴着面具偷偷溜到贫民窟或者酒馆,和那些来自中州的商女或佣兵交谈时,他们乐于告知她情报最近发生的消息,却总会在某时突然地停顿下来,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悲恸或怀念的神色。

“———你真像她啊。”

他们的双眼都在诉说着这样的情感,或是一些更深层次的,如同灰烬般暗淡的思念。

这个问题她提问到过,但那时她尚且年幼,看不太懂玛格塔眼里碎冰般沉沉落落的情绪,也无法感知到那种沉重的怀念。

“生者和死者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你会明白的,瑞亚。”她最后只是叹息着笑:“相反,如若是给予不该存在的期望,那才是真正不对的做法呢。”

“因为不知何时会消散,所以干脆不给予期望就好了。”

她听着玛格塔这么说,仍保持着笑容,蔚蓝色的双眼闪烁着柔和的光芒,温润地似乎能滴出水来。

她之后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7.

世上的所有东西都会离我们而去,鬼魂大概也不会例外。

玛格塔在某个时刻开始嗜睡,她醒来陪伴瑞亚的时间越来越少,身躯也越来越透明虚幻。某次她站在床边的阳光下投来目光,尖锐的光芒险些让她无法看清玛格塔的笑容。

“我可能要走了,瑞亚。”某天夜里玛格塔坐在她床边,瑞亚欢快地和她说着最近遇到的好玩的新闻。玛格塔却突然打断她的话:“是时候了。”

“………什么?”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却还是固执地说下去:“你在说什么呀玛格塔,是不是累了……”

“不要伤心,亲爱的。”玛格塔仍旧是温和地注视着她,就像她还是当年幼小青涩的孩童那般:“我早该是死去的人,神明已经拖延了我消失的时间,但这没什么,你不该为此感到遗憾。”

密密麻麻的刺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她好像窒息了很久,喉咙干涩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看着身影慢慢虚幻直至透明的玛格塔,最后勉强自己嘴角飞快地上扬。

“很高兴认识你,亲爱的。”玛格塔望着她笑着,慢慢融进那一席洁白的月光里。

于是她也学着她的模样笑起来,哽咽着说出未完的话语:“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8.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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