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安

你会梦见什么

如果大家都生活在现代的话………?

啊哈哈,那是不可能的啦,只是想想而已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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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梦到了地狱。

轰然倒塌的房屋建筑,熊熊烈火滔天而起,吞噬了曾作为荣耀的一切。

她茫然地跪在火海里,四周除了火焰再看不见别的什么人。火舌舔舐上她华美的衣装,远处好像传来嘈杂的话语声,而上方的房梁终于被火烧断支柱,悲鸣着向她坠落。

她早已被烟熏红了双眼,却不知为何在痛楚中忆起往昔的昭华。在那些充满了阳光的漫长午后,她牵着许多人的手起舞,似乎只要不停下旋转的舞步,就可以无所畏惧地如同蝴蝶一般飞舞下去。她记起很多人的笑颜,记起他们轻柔而坚定的诺言,记起无数个万事安康岁月无恙的日子。

【那么,为什么呢?】

迟迟坠下的泪珠淹没在跌落的梁柱和缓慢泛起的血沫里。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呢?】



1.

玛格达从床上猛然坐起来,洁白的被褥慢慢地滑落到腰际,露出她白皙的肩膀和锁骨。她有些茫然地坐了一会,直到被夜晚寒冷的空气冻了个激灵才堪堪反应过来。


“…………又做噩梦了啊。”她后知后觉地喃喃出声,连最后仅存的困意都被冷空气剥脱。玛格达索性披了件浅驼色的风衣跳下床,她微微打了个哈欠,踏着双银白的玻璃高跟鞋走出房门———这是她从很久之前养成的习惯,不知为何除了上床睡觉都会自觉地穿着高跟鞋,哪怕脚踝被磨破出血也咬牙坚持下来,埃伦斯坦夫人看着心疼,却劝不动这个固执的孩子,于是也就由着她去。


但她就算踏着高跟鞋也是悄无声息的,里屋还有一位小小姐在睡着觉,于是她轻声路过客厅和厨房,将一室清冷月色虚掩在门扉后。树叶睡着微风沙沙作响,泥土的湿腥味伴着花香向着她这边散开来,玛格达沿着门前的小路慢步走着,经过一栋栋附近的建筑。


“…………玛格达小姐?”

身后有人唤她,玛格达回过头去,披着月光抬起那双蔚蓝色的瞳孔,温软得像是汲取了所有微凉的星芒,使得注视着她的人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夜安,泽维尔先生。”玛格达挥了挥手向他打招呼:“您也是出来散步的吗?”


“嘿,搓衣板小妞!”橘红头发的男人还没有来得及接上话,他身后的黑影就冒出头来:“当然不是啦,谁会在三更半夜爬起来散步啊?这家伙是做实验做到现在,刚刚从窗户那边看到你才@¥%&*&……”


“这样啊,”玛格达了然地点头,她朝泽维尔笑起来:“您是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才出来想看看我的吧?多谢您了。”


“唔。”对方点了点头作为应答,他看着玛格达微微皱起眉头:“这么晚了独自出门很危险的,您是想要去哪里呢?”


玛格达迎着对方的目光眨眨眼睛,她向前走了几步,浅驼色的风衣很好地勾勒出曼妙身形,膝处的长袜和裙摆摩擦着垂落的衣摆下处,高跟鞋的底部和石板路面磕碰着轻声作响。泽维尔慢慢屏住呼吸,他不知为何有些紧张,连黑影都在空中僵住不动。


金发的少女弯弯腰朝他伸出手来,她笑得极为柔和,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殿下,连同嗓音也温和得不像话。她看过来的时候,眼眸里独独只映出他一人。那绵长卷曲的睫毛下面,像是落进樱花和晨星的湖泊。泽维尔有些分神地想,为什么这么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睛还能这么明亮呢?


“夜色这么美好,如果不投以目光观赏的话,岂不是很浪费吗?”公主殿下轻声开口,姿态优美得像舞会上邀舞的绅士:“那么,您愿不愿意陪我走完这段路程呢?”


在他的思想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毫不犹豫地代他接受了邀约。他愣怔般地看着玛格达慎重地牵住他的手,又在他想反手握紧之前将手抽离回去。


“……………?”


泽维尔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他掩住心里弥漫开的失落,向对方投去疑惑的目光。


“怎么样怎么样?”而收回邀请的少女眼里的星星闪亮起来,她双手合十作出期待的模样:“我刚刚是不是超级帅气呀?”


“啊………”泽维尔一贯对于这种目光适应不良,他感到自己的耳廓发烫,又暗暗庆幸着自己橘色的长发可以遮掩住双耳,毫不犹豫地无视了和他心念相通的黑影投来的鄙夷目光:“是的,非常帅气。”


公主殿下完全不知道这些,她兀自欢呼起来:“太好啦!我就说嘛,今天和巴巴柳丝先生一起拍照的时候他还说我穿着骑士装还像个贵族小姐一样,但是我明明有为了这次拍摄学习很久骑士的精神和礼仪啊…………”


泽维尔十分快速敏捷地找到重点:“巴巴柳丝?谁?”


“是隔壁狮心小区的区草……啊不对,应该说是和我经常合作的模特先生啦。”玛格达眨眨眼睛:“您不知道他吗?他相比于我来还是很有名的,但最近一起合作的项目也比较多,所以也算是认识的朋友吧。”


泽维尔回忆了一下,很诚实地摇摇头。他习惯了独自一人窝在家里看书做实验,做出的成果也都是通过信件的方式给予螺旋尖顶实验室的同事接手,除了被黑影逼着偶尔出门溜达溜达,基本上就和外界和网络科技隔绝开来。如果不是之前玛格达搬过来的时候上门拜访,可能他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话题于是就这么略过去,泽维尔也没有再提起一开始所疑惑的问题。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绕着住宅区逛了一圈再转转悠悠地绕回来。泽维尔正好就住玛格达的斜对门,他送玛格达到门前,月光斑斑点点地坠下光亮,而少女提起裙摆弯腰朝他道谢。


“如果下次半夜还想出去散步的话,可以来叫我。”他突然开口,望着少女温声说着:“我经常晚上做实验到很晚……所以,不用担心会吵到我。”


“啧啧啧说的真好听。”黑影先生看起来终于挣脱了禁言,他兴高采烈地围着玛格达转了几个圈:“小妞,看在你能让这家伙迈出家门透气的份上大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这家伙就是想和你@%!¥%!%¥”


玛格达对此已习以为常,她笑着应下:“那就打扰啦,下一次我再来邀请您和黑影先生出来散步。”


于是她点了点头,便转过身轻声关上门。泽维尔隔着门听着她清清浅浅的脚步上楼梯走远,才转身离开。


黑影恨铁不成钢地砸他的脑袋。


2.

那个梦并没有什么后续,但她依然睡不太安稳。于是玛格达在床上闭着眼睛半睡半醒间熬到了早晨。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在闹钟响起来之前把它按掉,然后走下楼梯去厨房做早饭。等到时钟的指针划过二又四分之一个圆,阳光完完全全地照射进窗檐时,里屋的小小姐才踏着拖鞋打着哈欠下楼来。
“早啊,玛格塔………”她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伸手抱住还在厨房里等待微波炉加热完全的玛格塔,脸埋在她腰际里蹭了蹭:“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今天吃你喜欢的兔肉馅饼哦。”玛格达笑着空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脑袋:“好啦,妮柯去洗洗脸清醒一下吧?一会椰汁就热好啦,可以直接吃了哦。”


小小姐小幅度地点点头,她走到另一边去洗脸,脸颊泼上凉水的那一瞬明显清醒不少。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快速地擦了擦脸,又从另一端哒哒哒跑到厨房:“玛格达,我突然想起来有很重要的事情!”


“慢点跑别摔着呀………啊?什么事?”


“就是说,我姐姐她昨天说今天早上回来吃早饭!”小姑娘明显兴奋不少,她雀跃着跑过来坐到餐桌旁,双腿一晃一晃,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玛格达:“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但我想她一定很想我,也很想玛格达的!”


“谁想她了?”话音刚落,身材匀称的黑发美人就从前门快步走进来,她毫不客气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这才把视线移到玛格达身上:“庶民,我可是百忙之中抽时间出来给你……给妮柯斯的,还不快去准备早饭————你看我笑什么?你很闲吗?”


“我也很高兴见到您,琉小姐。”玛格达笑盈盈地接上话,她先把妮柯斯的早饭端上去,再回过身打开冰箱挑选食材:“给您准备腰子馅饼和芹菜汁,对吧?”


“哼,算你脑袋好使。”大小姐满意地挑了挑眉毛,她看着玛格达娴熟地处理食材,突然又想起什么,开口问道:“对了,你认识泽维尔那家伙吗?”


“认识呀,泽维尔先生就住在对门。”玛格达隔着窗户指了指:“您找他有事吗?”


“没时间,我忙得很。但是如果你下次看到他,就告诉他工作效率高一点,快点把工作报告传给我,别到时候连蛋糕店的野法师都比不上。”她皱着眉头嘟囔了句什么,又补充道:“还有,让他赶紧学会用电脑,不然每次我收到一沓叠成书那么高的信纸还要自己整理,白白增加那么多工作量。”


“好的,琉小姐。”玛格达从善如流地接话,她把温热的餐点端到琉的面前,自己洗了个苹果叼在嘴里,撑着下巴坐下来。琉快速地解决完了早饭,拿起旁边的芹菜汁一饮而尽。她简短地和妮柯斯嘱咐了几句,又弯下腰来亲了亲她的额头。玛格达拿起一边的大衣递给她,琉匆匆披上,又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玛格达看着她关上大门,等了几秒,果不其然又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螺旋尖顶的实验员小姐蹬蹬蹬地踏着高跟鞋折返回来,拉开门。她的脸红扑扑地,抬起眼睛对上玛格达的视线。


“我过几天就休假了,到时候回来住。”她说着,又飞快地补充上一句:“这是对妮柯斯说的,你帮我告诉她。”


“好的好的,我明白啦。”玛格达笑起来:“祝您今天过得愉快?”


实验员小姐哼了一声,她拢了拢大衣,又转身快步离开。玛格达扶着门看她走远,身影渐渐模糊在晨光的终焉。于是她也转过身关上门,重新回到厨房。妮柯斯正在喝椰汁,她一手拿着杯子小口吞咽着,另一只手把盘子放进水槽里清洗。


“姐姐要回来住吗?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啦。”她回头看看玛格达有些惊讶的神情,轻快地说着:“她之前就和我说过啦,是怕玛格达担心所以才提前告诉你的吧?”


“我就说嘛。”她有些骄傲又欢欣地定下结论:“姐姐和我都超级喜欢玛格达的!” 


3.

“不行,我觉得有蹊跷。”


下午的茶话会上,她的gay蜜在皱着眉头沉默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开了口,语气沉重而阴郁。


玛格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习以为常地接上话:“怎么了?阿伦队长又和谁走得近了?”


“隔壁那只粉红孔雀和附近琥珀骑士团的修伊,还有凡瑟尔区门口那家教堂的芙尔娜小姐!”他说得咬牙切齿,又生气又委屈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什么呀,明明都没有我好看,为什么就不肯多花点时间在我身上呢………”


“注意礼仪,冈萨洛先生。”玛格达端着茶杯,不动声色地侧过身挡住背后传来的探究视线:“您不想再被您母亲念叨了吧?”


对方动作一怔,便十分迅速地坐好,端端正正地三指握好茶杯。他朝玛格达眨了眨眼睛:“小麻雀,你有没有什么他们确切的消息?我下次做模特时把所有的礼服按你的尺码做一套呀?”


“礼物就不用了,反正只是小道消息而已————芙尔娜小姐是狮心区那边调过来的修女,在结束期限前不能成婚,而且他们两只是朋友。”玛格达耐心地和他一一梳理:“修伊小……修伊先生现在一心复兴骑士团,没有什么心情谈恋爱,至于尤文先生嘛………他已经有十分在意的人了,不可能再勾搭阿伦先生的啦。”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的话………”聆听者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他还不忘再添上一句:“当然啦,小麻雀你也不可以打阿伦的注意哦?虽然小麻雀你的可爱排名在我榜单上的第二名,但我还是提醒一句,只是随口提醒一句而已哦~?”


“…………当然。”玛格达微微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对于这位友人无意识的偏袒已经快要习惯:“看过您的衣装品味和华丽的面貌之后,我眼睛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呢?”


“哼哼哼~我就说果然还是小麻雀最可爱了嘛~!”


“是是是,您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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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您已达成False Ending———永远在一起】


【想吃糖的老爷们,可以从这里停下来了,这就是很好的结局了,不是吗?】


【………啊,您一定要看下去吗?】


【好吧,那么,祝您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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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她越来越频繁地梦见那片火海,如同焚烧的地狱,将她从脚尖到发顶都吞噬殆尽。


她茫然四顾着,痛觉嘶哑地发出尖锐的警告,可是她却喉咙干涸到连呼救都做不到。双腿被压在跌落的衣橱下,她痛得已经几乎快要没有知觉。血液蜿蜒着流成小河,凝固着几近成昏红的暗色。


这场大火是莫名其妙烧起来的,她的母亲正好外出去了其他的城市参加舞会,家里只剩下她和几个女仆。可是直到她昏昏沉沉被浓烟熏醒过来,女仆早已尖叫着四散逃逸。等她反应过来,翻下床提着裙摆向外奔跑,却在半路上被倒塌的衣橱压住双脚。


心脏被浸入冰凉的深水,令人毛骨悚然的炽热滚烫地席卷向身体各处,她看着火焰从过长的裙摆下端烧了过来,一如幼年时烧毁她牵挂的所有一般。她自那场火灾中死去,又从中获得重生。而如今恶魔仍旧想弥补当年的缺漏推她坠下深渊,这一次,却没有人向她伸出手来拉住她。


她听见有人缓慢又绝望地抽泣着,是使得她的心脏都被揪紧的委屈。于是她睁开双眼清醒过来,有一滴泪无声地从眼眶里落下来,如同被碾碎的糖果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留下极浅极淡的痕迹。和她同居的小小姐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眉目间沉淀着担忧和焦虑:“玛格达?你怎么了?”


金发的少女望向她,她的双眼里承担着整个天空的星云,却又空洞得像是漠视一切的孤独和悲痛。她想起来许多事情,却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


“您………”她最终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您会来救我吗?”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您不来救我呢?


小小姐望着她哑然。整个世界从边缘开始风化成黑白的色彩,连同她面前之人一同化为虚无。使她精疲力尽的剧痛又一次席卷而来,她连哭都几乎没什么力气,却又酸涩地,颤抖着扬起唇角。


………她想起来了。


忐忑,茫然,哀恸………最后,归为如释重负的失落。


………关于,自己早已经死去这件事情。


虚构的、如同糖果般的梦境,至此支离破碎。


这便是故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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